这几日内,仙澜五城的另外四城城主,依旧率领大军在潮龙城外驻扎,并未前进一步,却也未撤军。
岳丈杨刚烈已经走了有数日了,府内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下人,在私下里议论,说大将军早都从仙澜宗返回了,且就在杨府之中,但却并未前来探望少城主。
总之,往日喧闹的城主府内,此刻什么样的流言蜚语都有,且一股非常压抑的氛围,也在无声地蔓延着。
龙玉清并不知晓杨刚烈是否已经返回了,因为自从他搭救任也一事,被仙澜宗发现之后,他整个人就遭受到了软禁。
城主府外多了很多龙玉清先前都未曾见过的将领和兵丁,这些人里三品者不计其数,四品者也有六个。他们声称是要保护城主的安全,可却不让他离开府衙半步,甚至连他妻子杨玲儿的面,也不让他见。
整个潮龙城的兵马,尽听大将军的号令,尽听杨家子弟的差遣。
那么,这些陌生的将领和兵丁,是为了谁在软禁自己,这都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大难临头,他与杨家的关系变得愈发微妙了起来。
龙玉清迈步走在府衙之中,背影略显窝囊和无助,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父亲身死前的那座小院。
这座小院曾成功地送走过任也,枯井下面也连通着一条非常宽广的密道。只不过龙玉清在走入小院之时,却发现院内站着六位偏将,且人就在枯井旁边。
他们见到龙玉清后,立马单膝跪地,行礼喊道:“参见少城主。”
龙玉清微微愣了一下,背手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四城围聚潮龙,城内外动荡不堪,这府衙内的一切隐蔽之地,下官都要勘察,看守。”一位偏将回答得滴水不漏。
龙玉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迈步来到雅苑主房门前,伸手推开了尘封已久的木板门。
他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见屋内陈设与父亲生前时一样,并无太大变化,此刻有的只是人走茶凉的冰冷感。
他瞧着父亲的归天之地,心中莫名荡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之感,只撸起袖子,拎着院内防火用的水桶,走入室内,像是一个下人一般地忙活了起来。
室内的烛火点亮,龙玉清将干巴巴的抹布沾湿,仔细地在室内擦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彻,贴身伺候的鲍管家提着两个硕大的食盒,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少爷,您在这儿忙活什么呢?”鲍官家咧着嘴问。
“是瞎子也是聋子,此刻不忙活,我又能干什么呢?”龙玉清擦着桌面,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膳房的婢女说,您已经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鲍管家笑道:“我这不亲自给您送来了吗?”
“刷!”
龙玉清闻听此言,猛然抬头,瞳孔急剧收缩了起来,脸色也骤然变得苍白无比。
这全府上下,能称得上是他心腹之人的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老管家了。那么自己被软禁了之后,他的处境也绝对不会好。而且那日任也陷入危局时,这位管家还暗中给他通风报信了。
此事也定然瞒不过杨家与仙澜宗的眼睛。
龙玉清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鲍管家了,今日他突然来送饭……这不由得让龙玉清感到一股彻骨的心寒之感。
连你也背叛我了吗?
龙玉清的脸颊上泛起了苦笑之色,他右臂稍稍停顿一下,便继续擦着桌子:“是送饭啊,还是要送我走啊?”
这话一出,鲍管家登时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将两个食盒放在了桌面上,言语洪亮道:“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唉,还记得您小的时候吗……主母管得严,不让您多食多餐,所以,您夜里想吃什么了,都是我去膳房中帮您偷……在窗根底下等您吃完,再偷偷把食盒送回去。”
“唉……一晃二十多年了,您也长大了,是少城主了。可这每日吃什么,干什么,您自己依旧做不了主。老奴看在眼里……也心疼,可却不敢多言。”
鲍管家将食盒中的好酒好菜,尽数拿了出来,无比规整地摆在了桌面上。
他双眼发红,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亲自为龙玉清摆好碗筷:“不过,今日老奴带来的,都是您平常爱吃的。咱们谁都不管,就只管酒足饭饱!”
龙玉清微微抬起头,双眼凝望着她,似乎感受到了鲍管家发自心底的善意,与堪比父亲一般的疼爱之情。
“鲍叔……!”
他嘴唇嚅动,想说什么,却在开口间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