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着离间之计后的种种影响,郭孝恪眼中迸发出的惊叹,简直如实质般灼人。
李斯文实在接受不了,被一大老爷们如此火热的注视,猛地起身,大步流星朝着辎重部队走去。
寒风卷起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边走边向司库吩咐:“就送些精盐、丝绸或茶叶,专挑他们眼下最紧缺的,就说是‘互市将开,馈赠少许’。”
库房内,烛火摇曳,照得堆积如山的货物忽明忽暗。
李斯文领着司库在其间穿梭,不停的在库房里挑挑拣拣,专门选出了一些储备充足,又不会过分资敌,影响大局的奢侈用品。
但李斯文说的轻巧,却苦了喜欢囤积货物的司库。
司库拧巴张脸,双眼紧盯着那些被挑出来,即将远行的物资:
“监军大人,这些可都是为将来互市做的储备,为何好端端的。。。要白送吐谷浑一份?”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剜自己的心。
他出身名门,自幼衣食无忧,自然也就养成了对外物不甚在意的淡泊性子。
可干一行爱一行,在仓管位置上待久了,逐渐养成了囤积的爱好,每天睡前来过看看满仓的物资,心里才觉得踏实。
如今往外调配,对他而言,就如同割肉般痛苦。
这人常驻边关,与段志玄、王忠嗣是多年的老搭档。
他俩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过李斯文,说司库此人秉性极为吝啬。
就连昨夜大开粮仓,还是以监军的名义强行施压,这才让司库百般不情愿的点了头。
所以对司库的剧烈反应,李斯文还算有些心理预期。
可当他转身看去,见司库正双眼含泪的扫视库房,满脸都是不舍,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究竟是哪个大聪明,选出了这么一位屯屯鼠来当司库,这不纯粹折磨人么?
但心里也清楚,这位司库多年来兢兢业业,物资从未有过半点缺漏,更无监守自盗之举,是个难得的人才。
于是耐着性子,态度还算和善的笑着解释:
“司库不必吝啬于些许外物,不管是精盐还是茶叶、丝绸,生产出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吃穿用度,只要不奢靡无度,便不算浪费。”
对此,司库选择充耳不闻。
他正专心致志的挑选着,在记录中被记载为‘成色欠佳’的次货,打算将之尽数挑选出来,当做送给蛮夷的礼物。
根本没闲心去搭理李斯文。
哼,你说的可真轻巧,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是监军大人你不开这个金口,他会心疼这些物资?
给大唐将士们倒也无所谓,但你为什么要白送给蛮夷,他们也配,暴殄天物懂不懂!
李斯文被他幽怨的眼神看得实在尴尬,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丢下一句‘请司库尽快清点完毕,送往吐谷浑,切莫误了计划’后,便转身匆匆离去。
不多时,一队满载物资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出了边关,车轮碾过黄土,扬起漫天沙尘,朝着吐谷浑部族疾驰而去。
河源城内,宫殿中的气氛,此时正压抑得令人窒息。
“什么?唐人送来了一批物资!”
吐谷浑可汗慕容允立,顿时脸色发白的瞥了眼霸占自己主座,正大马金刀坐着的达扎路恭。
一时间觉得头晕眼花。
怎么好端端的,大唐会送回来一份贺礼?还好巧不巧的和吐蕃人撞了个正着!
如今吐蕃人已经兵临城下,若是因此误会了,认为吐谷浑与大唐暗中勾结。。。这又该如何是好!
“哦,唐人送来一批物资?”
年过三十,面色黝黑的达扎路恭,一把推开自己怀里,正在媚笑斟酒的龟兹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