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潭水太深了,倒映着冕旒的十二旒珠,却照不出半点帝王的身影。
一个坐拥四海的男子,偏偏要剖开胸膛,将滚烫的真心小心翼翼捧到她冰凉淡漠的指尖前。
这,多荒唐啊。
昭武帝沉闷开口,“皇妹回京了。”
冕旒玉珠相击,碎了他嗓音里三分试探。
时安夏唇角浮起浅笑,葱白指尖亮出象牙棋子,“是啊,铁马城寂寥,特地回京向皇上讨教一局。”
究竟谁先下的战书,彼此心照不宣。
她眼尾微挑,美目向他看去,淡淡地问,“战吗,皇上?”
“输了如何?”昭武帝再不掩饰分毫,倾身向前,锐眸如刀,玉旒哗啦作响,“若朕赢了,皇妹欲拿什么祭这局棋?”
“我输,以身入局,任君落子。”时安夏上前一步,将白子叩在御案桌上,“你输——还我母亲!”
脸皮就这么坦荡撕破,再无半点遮掩。劈开彼此的体面,把血淋淋的账薄晾在光天化日之下。
昭武帝张了张口,连虚伪的“不知皇妹何意”都说不出口。
她竟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
这样强势的女子,原就该是他北翼的皇后!
他势在必得。
沉默是最好的应战。赌局开启,他赢,迎她为后;他输……他不可能输。
他又怎会输?
北翼棋坛传说中的“长平君”,杀遍四方,八年未逢敌手。
谁又知晓,其实他萧治就是那个北翼国手“长平君”。
他的棋,比他的剑凌厉。
他一生,最骄傲的,便是棋艺。
墨玉棋盘摆在二人中央,横陈如疆域分野。
昭武帝执黑子叩响天元,如将玉玺盖在诏书正中央,恰似九鼎镇山河之势,御极之气顿生。
时安夏淡淡沉眸,素手执白子悬在指间。
她若落挂角,说明她避走四方,不欲与皇权正面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