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尽管依旧在往外渗黑血,但比之前要少太多。何况,梁椟人也醒了,情况应当有所好转。
陶珑不自觉松了口气,将他像包粽子一样用衣服紧紧裹起来,絮絮叨叨地说:“还没死就行。你现在怎么样?我从那人身上找到了解药,全喂给你了……但还在出血,是不是没用?”
梁椟虚弱地抬起手,轻轻搭在她给自己系衣带的手上,“有用,好多了。”
大概是梁椟现在看起来太凄惨,陶珑没有阻止他越界的举动,沉默片刻,蹙眉道:“可是血的颜色……”
梁椟咳嗽两声,道:“不是毒,是……说来话长,”他偏过脸望向陶珑,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们就在这干等?”
陶珑问:“能动吗?”
“不是有你吗?”梁椟显然还是没什么力气,手软绵绵地垂下,却不死心地挂上陶珑的袖口。
“这附近有猎人歇脚的屋子,我们可以过去。”陶珑小心扶起他,将人挂在自己身上,“路上做好记号,雯芳他们要不了太久就能找来。”
陶珑无比庆幸自己还有个力气大的优点,在这生死关头居然能派得上用场,不然,只怕梁椟今日真要死在那里。
但即便如此,她要背起这个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的男人跋涉,还是有些费劲。
陶珑忍不住抱怨,“你吃什么长这么高?”
为了不碰到他的伤口,陶珑只能将人背起,于是梁椟两只脚时不时就会耷拉在地上,留下一道宛如拖尸的痕迹。
陶珑样貌似母亲,体格却完全继承了父亲,身量在女子里算是高挑,长手长脚,甚至比一些男子都高些。
但梁椟偏偏是男子里也格外高壮的类型,比陶珑的父兄还高了一两寸,和他站在一起,陶珑都显得小鸟依人。
梁椟闷声笑着,胸腔起起伏伏,震的陶珑后背有些痒。
“你不就喜欢个儿高的吗?”
陶珑觉得他是被那毒把脑子毒坏了,怎么突然这么活泼?气都喘不匀,居然还有心思说笑话?
“笑得出来,的确是死不了了。”陶珑嘴上不饶人,却还是背着梁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里走。
过了约一刻钟,陶珑终于根据自己时灵时不灵的记忆,找到了那处房屋。
南海大规模推广棉花种植前,百姓农闲时,往往会选择进山打猎,是以,山里常有他们修建的用来临时歇脚补给的小屋,屋里大多会留下些自己身上带着的部分物资,留作后来人使用。即便不是猎人,进出山中也可在此地小住。
陶珑能知道这地方,还多亏上次来南海时,在驿站碰到了个卖毛皮的猎人。那人说自己有几十张上好的兔皮,但不在手上,如果陶珑想要,可以和他过去拿。
雯芳当时差点吓死,立刻炸毛要赶人走,但陶珑看他像是真心要做生意,便干脆答应——索性她身边有人,不可能单刀赴会。
事实证明,猎人没有骗她。猎人带着一行人来到了这座小屋,将自己剥制的兔皮拿出给陶珑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屋的事,也是那猎人告诉她的。
陶珑运气不错,这屋子不久前才有人歇脚,炉子虽冷,下面的灰却还算新,人大概走了有一两天。屋里除了不算太新鲜的蔬果外,还有少许调料和一小坛酒。
——无论如何,吃住都有着落了。
她小心将梁椟从身上卸下,摊平放在床上,拎起炉边空荡荡的水桶,叮嘱道:“我去打水。这季节打猎的人不多,但若是有人来了,你就说自己是被山匪伤了,他们肯帮忙的话可以给报酬。”
梁椟安静地躺在床上,许是因为虚弱,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软,抬眼时,更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动人。
他眼里含着笑,温顺道:“知道了,你也一切小心。”
此情此景,饶是陶珑自认心如磐石,也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