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过得风光的除了李家,还有袁墨,自从破获了良田村一案后,他成功拜入了李治门下,在这朝中干活的人,多少都会对李治或者徐战有所偏向,刑案司自然也不例外,袁墨拜入了李治门下后,在刑案司办事那可是愈加顺畅,接连破获好几桩朝臣的陈年旧案,或贪腐、或走私又或者是草菅人命,而且桩桩件件都证据齐全,那些犯了是的大臣也是供认不讳。
但袁墨这么做很快就引起了朝中一些人的不满,有人便开始暗暗调查他,却发现这人在入京为官之前的经历就像不存在一般,根本查不到。还有敏锐的人发现,这袁墨最近逮出来这些罪臣,不少都是当年鬼月案中出力、获利的人。
这一股鬼月亡魂归的妖风很快就吹遍了京都,自然是逃不过圣人的耳朵。这日袁墨下朝回到家,袁梅却早早的门口等着他,替他卸去官服后,就问道:“兄长,你这般大张旗鼓的办这些官员,就不怕别人真的翻出什么端倪?”
袁墨说道:“我要的就是所有人都知道。”
袁梅不解:“你就不怕圣人将我们当作余孽处决了吗?”
袁墨听到这话并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是继续胸有成竹的说道:“当年圣人下令剿灭鬼月的时候,就下过一道令——不得伤其家眷。所以就算今日全京都都知道我是袁清的儿子,我也不怕。”
袁梅很少参与政事,袁墨也有意无意避免她知道这些东西,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听说当年还有这么般诏令,不由得有些惊讶,毕竟当年上到八旬老人,下到垂髫小儿无一幸免。若不是圣人下的令,到底还有谁还有这般本事,屠戮这么多人。
袁梅入京也有半载有余了,这段时间内袁墨很不让她碰他做的事情,只有一些需要武力解决的问题,才会让袁梅出手,其他更多的还是他亲自处理,或者交由他之前培植一批手下。
袁墨看着袁梅瞪大的眼睛说道:“小梅,你记住鬼月从未做过任何不忠于东梁之事,却平白无故的蒙受了十年的冤屈,我要为鬼月翻案,不是只有圣人、你和我知道当年的真相,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袁墨难免又激动了起来,手攥成拳,指甲已经把手心印出深深的印子。
袁梅其实常常都想为兄长分忧,可是每每她提出要帮忙的时候,袁墨都会用各种方式拒绝她。袁梅总有一种若是无人帮袁墨一把,他恐怕会采取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来为鬼月翻案。但是这人到底该找谁,其实袁梅心中一时半会就只能想起萧妖雪。
果然鬼月的留言刚起没多久,圣人就收到了不少参刑案司副职袁墨的本子。什么滥用职权、徇私舞弊、乱党余孽各种罪名层次不穷。
可是这折子呈上去却惊不起一点波澜,这让群臣一时之间有些摸不透圣人的心思。而摸不透圣人心思的人之中自然也包括袁墨,他本以为可以借此事与圣人当朝对峙,重提鬼月旧案,可是现在却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令他很不是滋味。
还未出正月的京都,道路上还不时散发着淡淡的爆竹燃烧后的烟火味,此时的京都还毫无春意,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地面泥泞湿滑,可是这些平日走道脚都不沾地臣子们,进了这宫门还是要踩着这一滩滩泥水上殿。
袁墨这几日的心情就像这地一样,又冷又脏脚,他破获的这些案件并没有让他感到有任何成就感,反倒一件一件压在心上,一件一件烂在肚里,就等着哪天有人愿意重新提一句,好让他将这些烂泥吐出来,铺一下接下来要走的路。
向来不会有人愿意在正月里找不愉快,所以这正月里递上去的折子也少了不少,这早朝也是早早的就散了。
袁墨再一次败兴而归,圣人在今日的朝会上依然什么都没说。正当袁墨踩着那一滩滩快要走到宫门口时,一个小太监在后面叫住他:“袁大人,袁大人,袁大人留步。”
看到袁墨停步回看,那小太监又急急忙忙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袁墨跟前,虽然喘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才开口道:“袁大人,陛下邀您去后院观鱼。”说罢就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袁墨自进得京都以来除了在金殿与圣人有过交流,其他时候还从未与圣人说过话。他自然也知道这朝中像李治、徐战这样的人不用说,自然是皇上御花园的常客,就连赵江河和之前落马的司空颜这年轻一辈,都有这么一两次受圣人邀请去御花园一叙。自己自从入朝也一直希望有这个机会,梅正源案结束的时候他也想过圣人会召见他,良田村案结束的时候他也想过圣人会召见他,唯独这次他希望在金殿上与圣人展开说说时,圣人却邀他去御花园赏鱼,难免让袁墨有一丝失望。
周钦德小记:
京都城东南外有一个街亭,由于年久失修,看上去相当破旧,再加上雨天路滑,平日里少有人经过。
周钦德对于他的这两跟班,时常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们的艺术。
正如今日,他们在亭中,外面下着大雨,只是让袁清去盯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这人就蹲在亭子上面,连伞都不打一把。
至于徐战更是令周钦德头大,他们二人已经在亭中,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给他把伞,周钦德问他为什么,这人说,这样看起来他们像是在办大事。
周钦德心中暗想,之后一定不能再让他俩看画本了,不然这脑子肯定是要比命先没。
正当周钦德还在嫌弃这二人的做派之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来的人正是萧云雁,看着这亭中奇怪的三人,萧云雁难免有些想笑。
周钦德看到萧云雁也是一惊,往日他们见面萧云雁都是素衣素裙,今日却是一身明艳的红裙,在这昏暗的雨天,在这奇怪的两个人身边,她显得多么夺目。
“云雁,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将军阁中不少江湖人士都很忠诚,许下的承诺非常诱人。但我还是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明将军阁证明单骁就是将军阁的主事人。”
“此事确实急不来,但是我怕他们憋不了多久,届时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他们说是人做的事却猪狗不如。听说最近父皇的病又加重,我也不太能看清楚太子在其中的立场,只希望他至少能袖手旁光吧。”
“武清呢?他没和你们一起?”萧云雁听得出周钦德的焦躁,但是现在他们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他在照顾那些人,京都周围认识他人多,我就没叫他过来,以免再生事端。他们都是重要的证人,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你之后在京都行事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明白了。”萧云雁只当这是周钦德对于下属的关照罢了,毕竟他看起来确实是一位随和的王爷,袁清与徐战甚至之后的武清在他身边都时常受到他的关心。
几人相对无话,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听在外面落雨的声音,半晌之后萧云雁起身道别,临走还是忍不住看了周钦德一眼说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想到德王殿下这般怕雨天,我下次一定挑个好天气。”
说罢又撑起油纸伞走进了雨中。
周钦德听到这话后,才想起他们刚刚谈话全程,徐战就这样一直给自己撑着伞,心中不免升起一股羞臊感,瞪了徐战一眼,一把夺过雨伞向着山下走去。
袁清从亭子顶上翻身下来的时候,已经被淋得如同一只落汤鸡一样,但是还是摆出一副雨中惆怅的模样。不解得看着呆在原地的徐战道:“走呀,殿下都走了。”
“……殿下不愧是干大事的人,真帅!”可惜这段赞美被雨声掩埋,周钦德和袁清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