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等一等蜀地衣裳运来,那给明王的京城账目不论是帐薄还是衣裳数目,他必是藏了许多。”
“且要藏得紧,密,一旦发现这周遭计划便全毁了。”
有什么办法藏得任何人都发现不了这衣坊中的玄机呢?
便是不做。
两人对视,薛枝道,“明王三万衣,太女四万衣,实则衣坊便是三万衣。”
“不是明王账目不对,而是太女的账目总是多出的。”
卢六郎回道,“明王为实账,而太女给虚帐。”
区别在于,明王的帐表示衣坊已有了三万件,太女的账表示到此月底将有四万件,但此时仍是三万件。
“可行么?”薛枝问,“真有什么办法在两王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你问我?”卢六郎笑,“你最应该清楚。”
薛记那钱怎么转出来的。
这帐目就怎么糊弄,很简单,只要每次薛记先与明王交货,再与太女交货,这事就能办成。
五万件,说起不过五个月,五次查账。
任谁也没能想到这其中大有玄机,都是严加看管衣库的,没谁还要一而再而三的折腾。
作为衣坊大头子,这事要办不难。
可没想到,应还是出了问题。
便是这最后一次交货上。
“明王发现了蜀地那一批货。”薛枝开口,“她见到了。”
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薛记蜀运的冬衣存放在京城。”卢六郎道,他笑,“再算最后一次?”
“京蜀同时开工,不是京城快蜀地满,而是反过来的,京城要慢蜀地万件进度,蜀地至京半月之程,若是两王收账相隔一月,恰好能在最后一月将蜀地万件冬衣送来,如此,京城衣坊与那暗仓,不论哪个交付明王,都是来得及的。”
薛枝一边沉思,一边道。
“事发应在五月中旬至五月末这十五天内,因三月停工一月,此时明王账目三万件冬衣,五月初便已验货,而太女一方薛记则给的是四万件的账目,会在五月底京城衣坊第四批冬衣制成后验货,五月中旬,蜀地运来的第四批冬衣至京,不知如何被明王一派之人发现,加上临近月底,京城衣坊的自身的第四批冬衣也将制成,如此,这京城衣坊的五万件冬衣,总算凑成了。”
“所以,薛记的事才这么仓促,连太女也没想到。”卢六郎道,“毕竟,自己手上的账目也显示直到六月底这五万冬衣才成,她对薛记的构陷应是要与明王拉扯一段时间,此期间好转移资财,可没想到明王意外得了那运京的万件冬衣,本就与薛记不和,军资与此事账目上又接连出问题,故,明王出手了。”
“如此说来。”薛枝抬头,面上坚定中也有光,“薛记罪责可是减轻了。”
五月末,蜀地五万件新衣已成,京城已做四万件冬衣,只余万件布帛,若不出这事,这万件布帛必是也要如期赶制,是以,这布帛必是早早备好了放在那里等着用。
薛记清清白白,四十万贯,也只有这万匹布帛还有些洗不清。
要么,这布帛随着薛家其他资财慢慢转移了出去,要么,是曾平。
“这十万贯的到底是谁的钱?”
薛枝抬头问。
“反正不是军资的。”
卢六郎靠在榻上,笑回。
一桩旧事理清似乎很容易让人忘记当下的处境,可回归现实,那夏日的高蝉再次刺破耳膜时,仍是令人一阵心惊。
这闷热去了一会儿,如今,又重返了人间。
薛枝忽然一阵头晕,再清醒时,那股方才的轻松无了,随之缠绕在心头的是怎样无法压下的愈来愈重的心悸。
茫然望去,左右全是封闭的漏窗,哪怕窗支开着,这开得密密麻麻的花叶不也将一切空间堵得严严实实么。
“巧娘怎么了?”
卢六郎起身,“我以为你会一直装傻。”
“她,是你们三人之中最不必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