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骤至。中央有关部门派人调研,书院气氛一度紧张。阿舟却照常晨扫,只是多了几分凝重。苏禾在盲文课上对学生说:“你们知道吗?最黑的夜里,萤火虫反而看得最清楚。因为我们不靠眼睛,靠记忆里的光。”
调查持续二十天。最终结论出人意料:专家组提交报告《关于景阳书院社会功能的评估》,直言:“该机构所推动的民众参与式治理实践,填补了正式监督体系的盲区,形成了有效的‘社会自净机制’。其理念源于本土,扎根于民,不存在依附外部势力的基础。”报告附件列出详尽数据:五年来通过《民声札记》推动政策调整四十六项,挽回经济损失逾两亿元,促成司法纠错案件十九起。
风浪渐息。那位曾匿名捐赠的退休高官再度现身,在悔悟墙上亲手刻下最后一本书名:《食书录》。他说:“当年我以为烧掉的是危险思想,后来才明白,真正危险的,是我们不允许别人思考。”
腊八那天,景阳举办第六次“百村共读”。主题定为“我们如何改变了生活”。来自云南的杨素芬分享经历:她创办的女子夜校已有三百学员,最年长者六十八岁。老人学会写字后的第一句话是:“我要离婚。”如今她成了村里调解婚姻纠纷的“阿婆法官”。巴勒斯坦青年艾哈迈德通过视频连线讲述:难民营的孩子们用沙地当纸,树枝作笔,抄写《破晓辞》。“子弹能毁帐篷,但毁不掉我们心里的声音。”
活动尾声,全体参与者共同朗读新编《灯火誓词》:
>“我不承诺永不犯错,
>但我承诺永远质疑;
>我不奢望彻底光明,
>但我拒绝习惯黑暗;
>我或许渺小如尘,
>但我有权说出所见??
>因为每一句真话,都是点燃世界的火种。”
仪式结束已是深夜。阿舟回到书房,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信封上画着一颗牙印。他颤抖着打开,里面只有半页泛黄纸片,正是当年陈九娘啃过的《孟子》残片。背面添了几行小字:
>“阿舟:
>我就是九娘。
>沈先生的信,我三年前方看到。
>现在我在甘肃建了第十所妇女识字站。
>昨天,一个小姑娘问我:‘姐姐,你说的话会被烧掉吗?’
>我说:‘会。但灰烬里会长出新的字。’
>我回来了。不为告别过去,
>是为了告诉你们??下一个点灯的人,
>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