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思在这里多留了一会儿,风早清幽似乎已经习惯了星际监狱的生活,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着什么,姿态轻松随意,看起来丝毫没有被狂躁症侵蚀的影子。
出于礼貌,芙思没有窥探她在写些什么,只是从动作幅度和写作速度来讲,她很享受这件事。
芙思没有打扰她,安静地退了出去,继续寻找诺芙依的牢房位置。
星炽的声音在她的精神体深处响起,细细小小的:【怎么会这样?我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精神体波动,她变成了……普通人?】
比起天才陨落,天才平庸才是让更多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星炽巡游各大星系的时候也曾听说过风早清幽的事迹,那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少年英杰。
芙思却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等了结波塞里斯这个麻烦后我们当面聊聊,只要你别跑就行】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星炽不免感到脊背发麻,又难掩期待地问:【星际会议之前我们能见面吗?】
芙思见他不躲反迎,想要调侃两句,场合却不是那么合适:【很难,波塞里斯还未出招,我还不知道他具体的打算,你们到哪了?】
星炽如实回答:【在日蚀星云外围,距离丹赛图还有两天的行程。】
芙思在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距离,确保他们能在星际会议召开之前到达丹赛图。
【好,原计划不变,为保留精神力你可以先进入休眠状态】
星炽犹疑了一下,还是切断了和触枝的精神链接。
触枝携带的精神力是有限的,好似用蓄电池供能的设备,如果能量耗尽就会失去与向导连接的能力,同时也不再能远程辅助哨兵的行动,休眠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芙思感知了一下,确认星炽已经切断了连接,她终于不再装作迷路,直奔诺芙依的牢房而去。
昙绥延画的地图确实抽象,但是作为莫兰首屈一指的指挥官,芙思不可能连这点辨认方向的能力都没有。
星炽的触枝能够与他思维相通,她把他带出
来确实是出于安全考虑,可同时也相当于带了一个移动监控在身上。
诺芙依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芙思并不想让第三个人得知接下来的对话。
“咕叽——”一种粘稠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开裂声溢散在空气中。
芙思缓缓渗入这个牢房,眼睁睁看着诺芙依将自己的手臂挂出一道明晰的血痕。
芙思并没有急着阻止,准确来说,这是诺芙依想让她看到的画面,她阻止了也没用。
诺芙依的脸庞清丽秀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婉知性,芙思很少去形容一个人的外貌,可她身上就是透着一种难以忽视的美感。
从细瘦的脚踝到形状优美的肩颈线,诺芙依的体态非常优异,举手投足都渗透了贵族那令人诟病的女士礼仪。
“你好。”诺芙依放下手中磨得尖利的笔尖,抬眼看向芙思所在的位置。
芙思从天花板落到地面上,目光不自觉地凝在她的手臂上,轻声道:“我刚刚数了一下,一共一百七十五道疤痕,我不太理解这个数字代表的含义,你有兴趣为我解答吗?”
诺芙依脸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柔美的声线响起:“其实没什么含义,每当我想起过去的爱人,心口就会隐隐作痛,不得已之下,我会用别的疼痛取代它。”
芙思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2547,”诺芙依轻笑一声,“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跟你走。”
芙思再次惊讶于自己的声名远扬,在她为数不多的印象中,诺芙依一生中仅有的偏执都给了她的丈夫和玛莎,按理说不会对她有什么印象才对。
诺芙依品味着她的沉默,饶有兴趣地问:“你在惊讶我为什么认识你吗?”
芙思诚实地点头:“愿闻其详。”
诺芙依抚了抚垂在耳边的发丝,手臂上的伤口未曾处理,淅淅沥沥地流下不少赤红色的血珠。
她的声线轻了不少:“说起来,我一开始很嫉妒你们,你们是理事长大人创造出来的孕育着,因为神级基因的存在,你们生来就比一般女性更为高贵,你们可以为理事长延绵基因。”
芙思本着尊重盟友的品格没有打断她这段发言,即使心底已经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恶心。
“实验室的事情被玛莎曝光后,我还在想,为什么玛莎如此不安于室,虽然她是高级向导,可我也没比她差到哪去,我可以放弃事业相夫教子,她为什么要特立独行?”
“最重要的是我知晓了理事长大人一直以来都没有选择配偶的原因,我很惊讶,他竟然是在等一群实验体的成熟。”诺芙依的目光转向芙思,“同为女人,为什么你们从诞生起就可以拥有德菲尔最尊贵的男人。”
“我的丈夫官位很高,我得以去往摩洛斯中心居住,无意之中见证了你炸毁实验室的壮举。”诺芙依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波动,她继续道,“我很疑惑,为什么会有人放着金丝雀不当,反而甘愿去做一只有了上顿没下顿的野鸟。”
“直到我被丈夫推上审判台顶包,我恍然惊醒,他竟是玛莎的追随者之一,因为帮助凯迪亚家族脱困,理事长追责,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扣到了我的头上。”诺芙依说到这里的时候反而平静下来,完全没有任何被背叛的不甘和愤怒。
芙思静静地听着,本以为诺芙依会描述自己的心理历程,谁知她话音一转,突然兴奋起来:“我的问题就是,听完我说的故事后,你觉得爱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