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将钥匙捡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往上递去。
裴敛蹲下身,接过那把钥匙,见到他开始在那滩发臭的浑水中开始写着什么。
他……不……是……皇……子……他……是……
裴敛看着对方书写出来的文字,眉头紧蹙。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然而,对方还未将接下来的半句写完,忽的浑身一颤,从嘴里呕出了一滩浑浊的黑血,倒头砸进了这片血水中。
裴敛一滞,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人已经没了。
他沉沉叹了声气,抬手替他阖上双眼,将钥匙悄悄收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地牢-
裴敛又在宫中连着处理了好几日事情,总算是将此案给结了。他将剩余收尾的工作交代给了洛十一,自己骑着马往姜府赶去。
这几日,他均是派人传话,告知姜钰雪自己还未处理完公事,暂不能回姜府看望。好在刘易给李兰惜开的药确实有效,让他能专心做完手头的事再回去。
他甫一踏进姜府,便见到自己的老师站在门口,对着他说道:“臭小子,回来啦。”
“老师。”裴敛颔首应了句,问道,“李夫人如何了?”
刘易转身走在他前面,回道:“给她开了药,喝了几日,已经精神多了,小姑娘别提多高兴了。我估摸着再喝两三个月,就能好了。”
闻言,裴敛松了口气,回道:“多谢老师。”
刘易随意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那老家伙又叫你进宫?以前王府出事的时候也没见他出面,现在倒是老不死的让你忙前忙后,真是给他脸了。”
裴敛轻叹一声,也没再劝他慎言,只是解释道:“是我离京前有些事还未收尾,与陛下无关。”
刘易懒得再听他说这些,晦气地摆摆手,说道:“改日带我去王府诊诊吧,算下来,亲王怕也时日不多了。当初给他开的药,大抵已经不管用了。”
“是。”裴敛应道。
刘易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问道:“你当时说想在亲王死前把你生母的死因查清楚,现在查得如何了?”
“查了一部分,”裴敛回道,“但……还有线索串不起来。”
刘易沉闷地吐出一口气,本想说什么,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朝着这边跑来,遂直了直腰板,说道:“再说吧。小姑娘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径直离开了。
姜钰雪在屋内听到裴敛回来了,急匆匆地便往门口跑。
这几日,李兰惜已经能自己走路,还能跑上那么几步,病情肉眼可见的好转。她高兴得哭了好几天,有好多好多话想跟裴敛说。
“殿下——”姜钰雪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人,挥手唤道。
几日的疲累在见到对方笑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裴敛微微勾了勾嘴角,抬步朝对方走去。
姜钰雪往前一跳,一把扑进了对方怀中,大声喊道:“殿下!你回来了!”
裴敛没料到她会抱他,浑身一滞,环在她身后的手还没扶住,就见对方从自己怀里抬起头,急切地说道:“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娘亲好多了!这几天能走能跑,吃得也好睡得也好,气色也好了……我……呜呜呜……我……”
她说着说着,突然开始哭了起来:“谢谢殿下……”
裴敛一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没事了就好。”
姜钰雪抽了抽鼻子,两手忽的抓住他的手,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认真道:“殿下,我想好了。”
“想好了?”裴敛疑惑道。
姜钰雪点了点,回道:“就是,殿下前几日问我的……那个问题。”
他问过的……问题?
裴敛思忖着,在想起的那一刻,心头陡然一跳。
他问过的……他们的关系。
原本平和的心情即刻变得紧张起来,裴敛强压着心头的慌乱,将心头骤生的害怕和期望交织在一起,听着她说道。
“我之前觉得殿下……脾气好怪,脸好臭,嘴好毒。”
裴敛:“……”
“但是……”姜钰雪捧着他的手,抿了抿唇,认真道,“其实殿下对我挺好的,有很多跟别人不敢说的事,我可以和殿下说。”
她说着,两手捏了捏他温热的掌心,抬起清澈的双眸紧紧地看着他,说道:“我还……挺喜欢殿下这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