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胃炎而已。”傅修辞的语气很是轻松。
宁书禾却觉得他当时的身体状况恐怕没有他此时此刻说起时这么轻松:“因为什么?孟洵说你饮食不规律,有时候两天加起来也吃不够三顿饭。”
傅修辞微微怔愣,这次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瞥了她一眼,表情很微妙。
“因为太忙吗?最近好一点了吗?”宁书禾也没执着于这个答案,无非就是工作太忙,她敛起玩笑的口气,认真询问。
“嗯,住院一段时间,早已经恢复了。”傅修辞刻意略过了第一个问题,只回答第二个,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察觉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宁书禾慎重说:“但感觉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有吗?”傅修辞的语气听起来不咸不淡的,“过阵子就好了。”
宁书禾沉默一瞬,她能感受到傅修辞似乎有些抗拒谈论关于他生病的话题,可能这样问刨根问底地确实有些惹人烦,她意识到这点,微微抿住唇:“我只是问问,你已经恢复了就行。”
傅修辞微微叹了声气,再侧身看着她,认真问:“当时你担心我么?”
宁书禾觉得莫名,待反应过来,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你想让我担心你么?”
傅修辞没回答,沉默了一下。
宁书禾偏过头,却只能看到他刻意回避的侧脸。
“如果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要问我呢?”前方刚好是红灯,宁书禾踩刹车停了下来,再缓缓开口,“但如果你想知道……你就应该直接表达,你曾说过不会说假话骗我,那我也同样不骗你,可三叔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没有必须回应的义务,只有你问,你表达,我才会考虑回答。”
宁书禾的目光坚定,她想要弄懂他,想要了解他。
前提是傅修辞要向前迈出一步,给她这个机会。
其实只要傅修辞想要、需要、希望,她不介意同他从头剖析自己,但她觉得傅修辞做不到和她同等程度的一览无遗,她并非执着于某种绝对等价的交换,而是觉得不公平,这段感情里,自始至终,她都感到不公平。
傅修辞深知她的窘迫,了解她的弱点,明白她的心意,而她对他却一无所知,甚至不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模样。
宁书禾想要的不过只是公平。
她从不相信所谓的无声的爱,她只坚信,看不到的、感受不到的,就是不存在。
傅修辞安静地看她一会儿,几分郑重地落下一个字:“想。”
无声片刻。
“我想要你担心我,想要你在知道我生病后惴惴不安。”傅修辞明白她的揶揄,却不在乎,只是再次认真求证,“所以……你担心我么?”
宁书禾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正侧身看着她,朦朦灯光下,金属镜框的边沿反射着薄薄的光晕,他的瞳孔颜色显得比平时还要淡上几分。
宁书禾本想扯起嘴角笑一笑,用轻松的态度回答,最终却还是放弃了,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告诉他:“……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傅修辞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轻笑一声。
沉默一会儿,他放松些,指出自己的在意:“……可你没有来问我。”
“我当时想要给你打电话来的,但想到某人做的事,又觉得自己巴巴地贴上去不好。”片刻,绿灯亮起,车缓缓起步,宁书禾移开视线,落在远处,不再看他,“更何况已经过了那么久,你不是也没来找我么……”
傅修辞垂眸,看着她的眼睛,顿了一瞬,几分克制地轻声回答:“我不敢。”
“……为什么?”
“分开的时候,你看我的表情。”
傅修辞顿了顿,才继续道:“有点厌恶,也有点害怕。”
宁书禾一怔,两个人的目光无声交融。
“我不确定你看见我之后会感到惊喜还是厌烦。”安静片刻,傅修辞先错开视线,“而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新的……”
话只说了一半。
没再继续。
宁书禾觉得莫名,顺势问他:“我有新的什么?”
一时间,傅修辞张了张口,却没作声,其实他很少有这种左支右绌的为难,在来圣彼得堡的飞机上,想了很多要表达的措辞,可从隔着栅栏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起,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不说,宁书禾也就不再追问。
她会给他踌躇和彷徨的时间,只要最后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