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能怪他。
因为就连杜争玄看到两个成年男人打架,第一反应也以为是群演。
她回忆了一下,发现记忆里上次看见打架斗殴还是在小学三年级,大家八岁以后就变得比较文明了。
她这还是村里的小学,文潜烈说不定连在幼儿园也没见过。
为了避开人,杜争玄挑的路全是没阴凉的暴晒路线。
文潜烈可能是太阳能蓄电,走着走着,他的地理病病情似乎就减弱了,逐渐显露出现充本色来。
他话挺多,但不是让人讨厌的类型,或许能称之为开朗。
对不熟的人,杜争玄遵守说话守恒定律。文潜烈说的多,她就不说光听。
越听越觉得不是一路人。
如果说杜争玄是被放养的,那文潜烈这样的应该算精耕细作。
杜争玄只报过这一次补习班,特长班则是小时候在镇上跟着粗练了几年。
老师不算专业,有时候懒得教学,就直接让翻一百个前空翻。杜争玄从上课开始一直翻到结束,后面腾空不起来就改前桥了。
七岁小孩翻完一百个,回家跟吃了安眠药似的倒头就睡。
文潜烈则从幼儿园就是双语的,学过声乐钢琴书法编程奥数,现在家里好像还在给他搞什么强基计划,成功了好像能低分上名校。
杜争玄不太懂,犹豫犹豫还是问了:“既然这样,那你没必要藏着掖着学啊?”
天天带书回家点灯熬油,别人一问就说黑眼圈是熬夜打游戏打的。
“不好意思说呗,”文潜烈嘿嘿一笑,“你想,要是苦学了还没考好多丢人。但我要是说一点没学,考好了是我聪明,考不好也正常。进可攻退可守,多好?”
杜争玄一想,确实是。
横滨市这两年似乎没搞什么基建,除了拆了几座建筑物、楼房街道使用痕迹更重外,变化不大。
从洼地走出来后,杜争玄很快找到了原本那家书店。
店老板还是原来的人,埋头读书,不看客人。
文潜烈一进店就自动安静了,挺新奇地到处打量店里的书。
小店并不大,但书多,排放得体,有种南方山水园林的感觉,几步就不见人了。
杜争玄在靠门的架子上随手拿了本书,粗翻了一下,发现外语有长进,竟然能断续地看懂几个句子了。
以前她懂的都是听和说,是中原中也在课间闲暇里,今天教一个、明天教一个,断断续续,把所有假名都教给她了……
杜争玄不再看书,抬头将视线转向店外。
正午时分的街道空荡不见行人,她朝店外看,看到地面上不知是什么撞击留下的痕迹,坑坑洼洼。
总不会是弹痕……
她脑海中冒出一个猜想,又赶快按下去了。
白天的横滨看起来很和平,和她想象中的狂乱之都并不一样。
但她望着这样的地方,心里仍克制不住地想,这是他曾经所在的城市。
他在这里是怎样生活的呢?住在哪里?
是远眺时望见的那片富丽堂皇的住宅,还是她刚刚经过的那片低矮屋棚?
他在这里晨起暮歇,会不会就去过刚才自己途经的某家小店?
几年前的他午后走进那家小饭馆,在等菜时百无聊赖的空暇朝店外看,正好与此时此刻的她四目相接。
……为什么是横滨?
某一刻,杜争玄的心忽然冷却了下来。
她想,费奥多尔与果戈里应该都不是日本人,他们是冲着「书」来的,为什么要借一个什么「游学」的名头、把她弄到异国的城市?
为什么不是他们自己的国家,而是横滨?
还有谁知道「书」的事?还有谁与横滨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