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颢想起那段老到包浆的视频。
其实记忆早就模糊了,只剩下一点隐约的印象。
过年的时候去姨婆家拜年,被迫穿着红彤彤的新衣服,他嫌丑,一点也不帅,所以总是板着脸,按部就班地帮着大人们张罗餐桌。
电视里放着喜羊羊,那是大人们放给陈君怡看的。
等她看得犯困了,会有人说,带她进屋里睡一觉。
是谁?
记忆和模糊的视频画面重合,越过客厅的喧闹,视线对上,那个小小的陈君颢却没有反应,漠然移开了眼。
陈君颢用手臂捂住了眼睛。
清新的空气慢慢盈满胸腔,顶到喉咙,再裹着浓重的无力和自责,泄出来。
雨点变得更密了。
陈君颢望着门口滴答的水帘发了会儿呆,摸出手机,摩挲过上面蜿蜒的裂痕。
屏幕也随之亮起,没有新消息。
他点开置顶的聊天框,那句没打完的“对不起,阿婆昨晚”还停留在输入框里。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手指悬空许久,才又慢慢重新敲下一行字-
君怡的案子找到关键证据了。
他删掉了后面下意识想跟上的“对不起”和“你在哪”,只留了一句陈述,一个目前来说还算不错的消息。
然后发送。
不出所料的,石沉大海。
外边雨下得挺大,梁家耀回来时外套都湿了大半。
“真要死了这鬼天气。”他嘟囔着收好伞,转身就把一袋热乎乎的包子塞进陈君颢手里,“先吃,不够还有,买多了。”
隔着塑料袋都能闻到肉香,陈君颢捏了捏蓬松的包子,扯扯嘴角:“谢了。”
“谢毛。”梁家耀拍掉身上的水,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盯着他看。
“干嘛?”陈君颢瞥他一眼,忍不住皱眉。
“看你啊。”梁家耀伸手想碰他脸颊,“你这……”
陈君颢偏头躲开:“别搞。”
“跟你家那位吵架了?”梁家耀缩回手,指指自己的脸,“扇这么狠,破相了都。”
陈君颢没吭声,低头咬了口包子,慢慢嚼着。
梁家耀又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昨晚……没事吧?”他往后靠靠,抱起手,“半夜打电话说阿婆有情况,又不让我叫醒阿怡。”
“没事,”陈君颢说,“做了个微创,暂时回ICU观察两天。”
梁家耀愣了下,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叹了口气。
“就打算一直瞒着她?”
“不是瞒,”陈君颢垂下眼,“只是想让她少操点心。这件事已经够她累的了,阿婆那边……我看着就行。”
“那你呢?”梁家耀问,“你不累吗?”
陈君颢微微一怔,扯了扯唇角:“陪个床而已,能累到哪去。”
“狗屁!”梁家耀瞪他,“你忽悠别人可以,少特么忽悠我!我妈胃癌住院那会儿,我就跟我老爹轮着陪,光呆两三天我都快累傻了。”
他掰着指头继续说,越说越激动,“又要管吃喝拉撒,又要管洗脸刷牙,打针吃药的还要计时计量,半夜还要注意状况,睡觉都没个踏实。”
“还有医院那氛围,阴森森的,怨气重得要死。我妈住的还是多人间,隔壁床癌痛痛得受不了在那嗷嗷喊,我听着都难受,待久了谁受得了。”他看了眼陈君颢,“你还能连着守上个把月,我都怕你精神失常。”
“那是你没我意志坚定。”陈君颢淡淡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