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
石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雪鸿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
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哭过,但神情却恢复了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将食盒放在玉床边的矮几上,默默打开。
一股清甜馥郁的桂花香气,混合着糯米和蜂蜜的甜香,瞬间弥漫在充斥着药味和情欲气息的地底。
食盒里,是几块晶莹剔透、点缀着金黄桂花的糖藕,还有一碟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热气和肉香的蟹黄汤包。
“金陵…‘桂香斋’的糖藕…‘一品轩’的蟹黄汤包…”林雪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小心翼翼,她将筷子轻轻放在柳红袖蜷缩的身体旁边,“还…还热着。”
柳红袖依旧蜷缩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那诱人的香气钻入鼻腔,却无法在她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任何涟漪。
自由无望,这来自仇敌“帮凶”的、带着赎罪意味的食物,只会让她感到更深的屈辱和恶心。
林雪鸿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痛楚。
她没有再劝,只是默默地坐在了玉床边的石凳上,拿起一块糖藕,小口小口地、如同嚼蜡般吃了起来。
她吃得很慢,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咽下那份沉重的负罪感。
“我知道…你觉得我疯了。”林雪鸿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她没有看柳红袖,只是盯着手中那半块糖藕,眼神空洞。
“我也…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对我做的…那些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回忆起了某些不堪的画面,“那些痛苦…那些羞辱…那些…将人变成非人的手段…和你经历的…并无不同。”
柳红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埋在膝盖间的脸微微抬起一丝缝隙。
“我也恨过…恨得想杀了他,再杀了自己。”林雪鸿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疲惫,“可是…可是你知道吗?在他那扭曲的、如同深渊般的‘爱’里…在那无尽的痛苦和掌控之中…我…我竟然真的…爱上了他。”
她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望向洞顶的黑暗,泪水无声滑落,“痛苦是真实的,快感…也是真实的。恨他是真实的…可是…可是…”
她哽咽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那几个字:“…离不开他…无法想象失去他…也是真实的。”
“他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林雪鸿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又带着刻骨的绝望,“…里面没有别人…只有我。只有…被他打上烙印、彻底占有的我。他说…他爱我…”
“他说…他爱我…用他的方式…”她痛苦地闭上眼,“…而我…沉溺其中…”
“我知道这很扭曲…很肮脏…很…不可理喻…”林雪鸿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自我厌弃,“可是…我的心…我的身体…已经…回不去了。离开他…我会死。不是身体上的死…是…灵魂彻底消散的那种…死寂。”
她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依旧蜷缩着的柳红袖,眼神中充满了同病相怜的悲悯和一种近乎绝望的“邀请”:“红袖…也许…也许你也可以试着…去感受…去接受…这个家…也可以是…唯一的归宿…”
“闭嘴!”柳红袖猛地抬起头,厉声嘶吼!
她的眼睛因为愤怒和极度的排斥而布满血丝,死死瞪着林雪鸿,“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我柳红袖就算死!就算魂飞魄散!也绝不会像你一样!爱上那个恶魔!沉溺在这肮脏的地狱里!”
林雪鸿被她眼中的决绝和恨意刺得身体一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她惨然一笑,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好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盒,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傀儡,再次离开了石室。
石门合拢,地底重归死寂。那馥郁的桂花香和蟹黄香,如同最恶毒的嘲讽,萦绕在柳红袖的鼻端。她猛地挥手,将矮几上的食盒狠狠扫落在地!
“哐当!”
精致的瓷碟碎裂,晶莹的糖藕和滚烫的汤汁溅了一地,浓郁的香气瞬间变得刺鼻而令人作呕。
柳红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林雪鸿的话,像最污秽的毒液,不断侵蚀着她混乱的思绪。
感受?
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