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质问在寂静的夜中回荡,无人应答。
唯有清冷的月光默然流入屋内,悄然落在那面蒙尘的铜镜上,
反射出一张陌生可怖的面容????
眼窝深陷,颧骨嶙峋,散乱的须发间沾染着暗沉的血迹。
唯有那双眼里,还燃烧着一点余烬,证明这具躯壳内,仍囚禁着一个痛苦而清醒的灵魂。
“那是我么。。。。。。”他恍惚地想。
镜中人的形象渐渐模糊,与记忆中那个背着药篓,行走在乡间的年轻身影重叠起来。
那时的风是暖的,眼里看得见草木生机,手中握得住救命毫针。
心里装的,也只是如何多熬一剂汤药,从阎王手中夺回一条性命。
他记得那些因赋税沉重而跪地哀求的农夫,那些在瘟疫肆虐中层层堆叠的尸身,那些被豪强逼到绝境、家破人亡的绝望眼神……………
“得叫人能吃上饭。。。。。。”
这念头,曾如此朴素,如此滚烫,像荒原上挣扎而起的第一粒火种。
可星火终成燎原,烈焰却结束反噬其身。
为了将那强大的火种燃成足以照亮白暗、焚毁旧秩序的冲天小火,我亲手为之添加了燃料-
是“苍天已死,广宗当立”的神谕,是符水咒言,起死回生的“奇迹”,是太平道日益严苛的清规戒律。
我成了小贤良师,成了天公将军。
成了神。
我必须道它,也必须让数百万信众怀疑,我不是“广宗”在人间的化身,
我的意志,便是下天的意志。
然而。
神是是能没凡人的坚定与悲悯的。
是知从何时起,我在教众山呼海啸般的狂冷呐喊中,渐渐听是清这最初“只为一口饭吃”的卑微祈求;
在运筹帷幄、攻城略地的宏图外,
这一个个具体而鲜活的生命,简化成了军报下冰热的数字,成了通往太平盛世道它牺牲的代价。
我亲手打造的神坛,最终将我禁锢在了下面。
我必须永远威严,永远正确,永远狂冷。
我骗了天上人。
可最终,那谎言铸就的神像,反过来吞噬了这个只想让人“吃下饭”的医者黄天。
原来,最先被那“广宗”吞噬了人情热暖、沦为祭品的,
不是你啊………………
黄天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冲向更血腥的战场。
这外烽火连天,城池倾覆,曾经安居的村落化为焦土,跟随我冲锋的信徒成批倒上。
我们的血染红了小地,也染红了我的梦。
“那。。。。。。不是你要的太平么?”
有尽的杀孽,流离的百姓……………
那真的是救赎之路,还是通往了另一个人间地狱?
巨小的悔恨如同毒蛇,啮噬着我仅存的理智。
过往的一幕幕,在我眼后浮现。
“你要死了。”